饮月

【战徽】爱了很久的朋友(he大甜饼一发完)

直男互掰,大力出奇迹

我来填坑了(救命,鸽子王出没)

本文是火火先开窍的~

he放心使用食用,前方回忆梗众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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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玩什么游戏?”和尚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招手喊了个服务员来把桌上的餐盘都撤了下去。原本狼藉的桌面又恢复了整洁。

 

酒吧包间里,饭后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精神都是一振。这已经是他们往年的惯例了。

 

“可是今天我忘带卡牌了。”郑落竹郁闷。

 

和尚对着他摇了摇手机,“拜托,你多久没上网了,这年头谁还用卡牌。”和尚把手机解锁,快速拉开微信来到小程序界面,把一个神秘的链接迅速扔进高中的班群里。

这个群又到了一年一度最活跃的时候,大家平日里各有各的生活,除了几个话唠的,也没几个人会在群里聊天打屁。不过6月8日这一天不一样,虽然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了七年,相识已经有十年了,也不妨碍他们的感情像当年一样好,可以相聚在街头酒吧和兄弟朋友吹上一瓶。

 

这日子谁要是不来,明年只有等着被群殴的份。

 

“什么规则?”白路斜眼睛亮了,他最喜欢玩游戏。游戏规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遵守的规则之一。

 

“谁是卧……”江户川兴奋提议,不料刚说了一半就被佛纹啪得捂住了嘴,被几个人合力拖到一边。

 

“你特么不要命了?!”这是骷髅新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甚至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脾气好如佛纹都差点忍不住说出些粗鄙的话语来,足以证明他内心恐惧。

“没那智商咱们别玩智商游戏好吗?去年最先倒的……”啪得一下,江户川把下山虎的嘴堵住了。

“别说话,我懂了。”江户川一脸的深刻。

 

还是下山虎最委婉,循循善诱着江户川,真诚地希望朋友迷途知返,想不到反而狠狠往江户川心窝扎了一刀。

男人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群人喝酒,不论多少,谁先倒谁是儿子。

谁都不想当彼此的儿子,只想爬到对方的头上去,这是每个男人的本能。偏偏酒量小的几个人智商都贼高,在去年的酒桌博弈中碾压了众人,导致他们这酒量一般又智商不行的几人最先阵亡了下来。

 

绝对不能再玩智商游戏。几人默默抹泪,心中暗恨。

 

唐凛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想了想去年似乎是有些过分了,他从头到尾只喝了两杯酒,他没喝的自然都分担到别人身上去。

作为班长,他在乎的当然不是自己少喝一两杯酒,这些都是小事,朋友的想法和感受才是他在乎的。唐凛想了想,提议:“咱们这次人比较齐,玩个不一样的。”

“每个人说一件高中的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情。里面涉及的人都得补充细节,如果谁想不起来或记错,就会被惩罚。”唐凛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形式很新颖,没有人玩过这样的游戏,但一些记忆力好的人明显脸上露出了雀跃,比如探花。这跃跃欲试已经快写到脸上去了。

小样!智商比不过我记性还比不过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年第二批倒下的探花内心满是狂喜,当下就率先响应:“我同意!惩罚还是按去年的来,真心话大冒险!”

 

施方泽点头,也觉得有趣,顺便想看看竹子还记得多少:“记得的人给忘掉的人指定内容。”

“同意,来!”

大家都感觉很新奇,也都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一种蜜|汁自信,去年失利的人坚信这次一定能扳回一城,去年坚|挺的人又觉得自己还能保持爸爸的威严。

 

周云徽舌尖有些发苦,怎么偏偏摊上这种游戏?他记性不好,好多事情,尤其是黑历史,早就被他选择性遗忘了,酒量虽然不错,也拿不准有些人会不会算计他一番。

果不其然,崔战得意的视线扫荡在他身上,一下一下,仿佛在说你今天就得当我儿子,看得周云徽一阵火起,当下也认真回忆起高中时的细节来。

崔战这人远比看起来的记性好。周云徽也是这几年才渐渐了解到他这个属性的,比如时不时拿他自己都忘的一干二净的黑历史来刺他几句,搞得周云徽无地自容,却又死活想不起崔战的黑料去反击,只能抡起拳头来堵住这人的嘴。

实话说,他今天说不定还真得当儿子,哦不,当孙子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妄自菲薄,实在是自信早在崔战多次的公开处刑中被碾成了粉。

 

 

这边,游戏已经开始。

唐凛清了清嗓子,率先回忆:“高中我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

他好像无意,又好像刻意地扫视了一圈,那架势好像老师上课准备点同学起来回答问题。心态差些的,呼吸瞬间就是一窒。

唐凛又扫了一圈,视线停在越胖胖身上。唐凛笑逐颜开。

他说道:“有一次运动会,丛越在接力跑的时候摔了一跤,事后一直很是自责。”

丛越一愣,看着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脸上瞬间冷汗就下来了。不因其他,只因其中有范总的一道,带有隐隐的杀气。

他不由得“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心想唐总您可别把我玩死了。

“嗯……还好后来范总接棒,把优势又追回来了。”越胖胖怂怂地想了个最稳妥的回忆。刻意忽略他后来自责哭了的细节。丛越作为专业迷弟,立马解读出范总的表情微妙地好了一丝。

 

这显然开了个好头。虽然是个大家都没玩过的游戏,但理解起来都快得很。

范佩阳有学有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顿时觉得班主任的既视感更强了。

他看了一眼唐凛,然后又移开眼。

“霍栩进vip小组之前是个刺头,唐凛贴身跟随了一个月才勉强加入。”范佩阳振振有词。

“进来之后也是……”郑落竹小声低估。

南歌笑而不语。

丛越不敢冒泡。

霍栩:“……”你们也知道是“勉强”啊?

唐凛无奈地看向范佩阳,觉得这人有时候真的幼稚的可以,好像年纪越大,在一起越久,就越像个小孩子。

不过,总比高中刚认识时那种早熟的大人样顺眼多了。

 

游戏越玩越顺,范佩阳坐在唐凛的左手边,于是大家也就自觉排了个序号。虽然桌子不大,大家都挤成了人干,有时候甚至在沙发上错开前后坐着,但游戏嘛,差不多就行,反正按顺时针这么进行着。

 

等从vip转到甜甜圈,轮到五五分时,他邪魅一笑,周云徽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来回忆一个有趣的。”他说,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努力做出一副恋旧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当时的情境中,“高一的时候,周云徽和崔战为了隔壁班女生打了一架,闹得很大。”

 

周云徽头皮一麻,没想到这么快就cue到自己,不过还好,这也是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之一。

他硬着头皮说:“我记得,当时踢着足球呢崔战这狗逼突然从背后撞了我一把,我气不过就和他打起来了。”

崔战叼着烟,一口一口地抽着,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偷偷摸|摸点上了,这才手里转个圈把烟从嘴上拿下来:“这不是误会吗,还记着呢。”隔着整个餐桌对着周云徽吐了个烟圈,继续着周云徽说的回忆道,“我也记着呢,你当时把班主任的办公桌都掀了。”

 

 

……

五五分口中的“隔壁女生”,大家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印象。具体来说是4班的陈琪,人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也活泼幽默,长长的马尾和齐刘海似乎是青春期男生共同的审美取向。据说年级有1/3的男生都喜欢或喜欢过她,可惜也没见她对谁另眼相看过,都是客客气气地兜着圈子,保持着同学的友好和距离。

结果10班的崔战和周云徽为了隔壁班的女孩打了一架,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校园。

 

崔战站在教室门口,还有心情和朋友吐槽:“我就是看不惯这人,居然吃别人豆腐……哎不说了,我再去办公室一趟。”

 

体育课后,两人就被带到办公室训过了,然而这远没有结束。放学之后,两人被班主任领到办公室继续教育。

班主任似乎不知疲倦,对着他俩数落个不停。面对训斥,两人都垂着头,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觉得无所谓,挨过去就完事了,而另一个,觉得难堪。

周云徽以前没挨过多少骂。父母本就管的不多,离异之后更是没在他的成绩上下过什么心思,表现好坏都是给一样的钱。但他自己一向是争气的,一直是班里的好学生。

 

班主任很年轻,才刚三十岁,听说还是全国有名的师范院校毕业的,担任班主任也才两年,做事情一板一眼,自诩正道,将好的坏的用自己的标准分割得清清楚楚,谁碰线他就会启动愤青模式开训。有人说这位班主任说话不懂委婉,比较刻薄,不留情面。今儿崔战和周云徽又撞早恋和打架两个枪口,不训个痛快他就不会停,晚饭都没想着吃。

同样,他也没想过面前的学生会反抗。就算是崔战这个“老油条”被拉过来训了不下十次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不料正训着,突然桌子一声响。

 

面前的教师用桌被掀翻了,而且掀桌的人还是平时没什么“劣迹”的周云徽,就是崔战这个“老油条”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班主任反应也快,愣神之后,也更生气了,看着周云徽道:“你想咋的?掀桌子,呵!脾气比我还大!训你几句都不行了?有本事你别来学校上课!”

周云徽转身走了出去,没理会班主任在后面的声声威胁。

 

 

于是,在同一天,周云徽跟同学打了一架,站在班级外面的走廊罚了半天的站,然后又跟班主任掀了桌子。很快,班主任翻出了周云徽父母的电话。

“喂,是周云徽的妈妈吗?”班主任此时倒还克制着。虽心下恼怒,也不好把气撒到家长身上去。

“是,您好。”

崔战就站在办公室里,听班主任快速地就他和周云徽的恶劣行径进行了一系列控诉。说得越多时,愤怒的情感也愈发充沛了起来。

崔战掏掏耳朵,假装没听到这怒骂里也有他的一份。

等班主任说累了,灌了一杯水,才发现从始至终也没得到什么回音。看看手机屏幕,一个绿色的小话筒仍然闪烁着,确定电话没有意外被挂断或者什么。

“喂,您在听吗?”班主任感觉自己的满腔热血像是喂了狗。

听筒两端同时沉默了下来。班主任是个没怎么受过气的,此刻被崔战再明显不过带着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也有些坐不住。心中的尴尬也就转化成了怒气。

 

“周云徽都走了,你还在这干什么?明天再收拾你的。”班主任捂着听筒,对着崔战摆手。

正巧崔战也快演不下去了,双手插兜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和来的时候一样潇洒。在崔战隐隐听到一句“诶老师,不好意思刚刚信号不好……”,他忍不住撇嘴,这种谎小孩子都撒不出口。

 

崔战回到教室里,一瞥周云徽的座位,桌面上已经空无一物。

 

“周云徽那狐狸呢?”崔战认真想了想,这才发现今天似乎不是周五,没有必要收东西回家,于是随口问组员道。

周云徽的长相,其实眉目潇洒,和白路斜那样公认的“漂亮”沾不上边。但平日里代表“孔明灯”小组和其他组打交道时,总会精明非常。眉眼上弯时,心里一定没打量什么好主意。正是崔战这样的愣头青的死穴。

一路虽交往不多,但被坑不少,崔战也因此对周云徽没个好印象,时常说孔明灯组长是个老狐狸,显然不满已久。

他最烦周云徽这种老师面前乖顺听话,背地里花花肠子多的,估计周云徽也看不惯他,平时二人除非必要,都没有什么交集。知道彼此都看不上就行了,这是一种令人欣慰的默契。

不过今天的事的确引得他对周云徽另眼相看了一番。这人还是有些血性的。崔战心想。

 

“周组长?好像是先走了来着。”有一个组员想起来了。

“不是,组长你问这干嘛?”另一个组员则是不明所以,“刚刚他又惹到你了……?”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没有,哎算了。”崔战摆了摆手,打算去食堂先填填肚子。

子夜高中实行住宿制,除非特殊情况不允许走读。虽然不知道周云徽溜去哪了,为什么不上晚自习,但显然还是吃饭最重要。

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这个点食堂还有个p的饭吃,于是崔战转道走上去超市的小路。

 

谁知转过角落,就偶遇失踪的周云徽。

那人并未看见他,具体来说,周云徽熟稔地把书包甩过高墙。然后后退两步,干脆利落地冲上墙顶,一个侧身翻了出去。动作快得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崔战:“……”

崔战原本想冲过去抓|住这家伙,来个人赃并获,想不到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只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逼全让你装了,哪有这种好事?崔战热血上头,三步并作两步,以比周云徽更快地速度冲向那堵墙,学着周云徽的借力方式翻了出去,一次成功。

在这种歪途上,崔战一向都学得很快。

 

他似乎听到一声“卧|槽”,有点像同班同学代晓亮的声音……害不管了。崔战愉快地抛之脑后。

结果,面前的人也同样一句“卧|槽”。

周云徽惊讶的盯着面前这个人,又看看他出现的地方,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准被砸个正着。

他当然认得,这厮之前莫名其妙跟他打了一架。结果现在还要跟他一起逃课?

崔战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周云徽望天:“你干嘛?想继续打?跟你说了我没……”

崔战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但“打架以后再说,我现在是来抓你回去的。周云徽你作为好学生居然逃学,还好给我碰上balabala……”

周云徽无语,实在忍不住打断。

“我tm是走读生好吗?你仔细看看现在逃课的是你——”

“你别挣扎了。”

“你自己看。”周云徽懒得同傻|逼理论。

崔战拉扯着周云徽的走读证,仔细确认周云徽的班级,名字,和照片,再三看清后好像要把它掰成两半。

“哎哟我|操周云徽你又诈我!”

“谁诈你了?你有种别跟踪我啊!”周云徽气结,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哪来的'又'——”

 

“谁跟踪你了?”崔战也怒,感觉自己又被某狐狸欺骗了感情,“你他吗有走读证翻|墙干啥——”

“我车在这!”周云徽理直气壮。

崔战:“?”

 

崔战的确没关心过周云徽是住宿还是走读,只是习惯性地以为大家都是住校生。但他知道学校里面有专门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有车干嘛不去那里停?

还没把这逻辑关系酝酿明白呢,就见周云徽从树后推出一辆小电瓶。

崔战:“……”

再看周云徽时,就觉得这人怎么也潇洒不起来了。

 

周云徽直觉这人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又想起就是这傻|逼害得自己被平白训了一场,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了避免再打一架,周云徽把书包塞在脚下就想离开。

不想车身一沉,崔战已经跨|坐在背后了。

周云徽:“……”

失策了,应该把书包背在后面的,光那厚度怎么说也能把崔战挤下去。

 

“走啊。”崔战催促道。

周云徽觉得自己从今以后最大的迷惑叫崔战,认真劝诫疏导对方:“你上错车了兄弟。”

“没有啊,就是你带我逃课来着。”崔战从后面伸手掐住周云徽的腰,好像准备好开始一场飙车之旅。

“我没有。”周云徽把崔战的手掰开。

“不,你有。”

“……”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周云徽背对着崔战看不出情绪,但崔战直觉觉得他在忍耐些什么。

崔战原本还对自己的冲动感到了一丝丝的后悔,毕竟他和周云徽也不熟,之前还险些打了一架,估计把这人得罪了个彻底。但周云徽一生起气来,就觉得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想吃什么?”周云徽理智地跳过和崔战的理论,避免把自己气死的结局,发动油门拧动把手,死命控制小电驴艰难地带着新重量上路,这才险险没在崔战面前丢脸。

崔战去看周云徽的侧脸,愈发觉得这人好玩的不行,之前到底是哪根弦没搭对偏偏看不惯他。

“emmmm烧烤?”

“我就礼貌性地问问,别当真。”周云徽上哪给他找烧烤去。

“别啊,既然已经逃学了,咱们去流浪吧。”

“……?”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见周云徽迟迟不理他,崔战只能无奈放弃自己的流浪梦,忍不住收紧手臂抱怨。

“行吧你这种好学生肯定要写作业——”

 

“我刚刚就想问了,”周云徽此时开着车,实在不得空去掰开这人,莫名其妙,“到底是谁给你我是好学生这种错觉?你滤镜是有多厚?”

崔战:“……”

操,不是吗。

 

周云徽就喜欢堵他,闷笑,“打个赌,明天谁交作业谁是狗。”

“赌就赌,论脸皮我肯定比你厚。”崔战兴致上来了,勾着周云徽的脖子,差点把小电驴都带到一边去。“走,去流lang……”

“流个p的浪,吃烧烤去。”

周云徽差点没吓出车祸来,把车子拧回正道,但话语中的笑意未敛。

崔战砸吧嘴,“那也行吧。”

 

 

“喂周云徽,让我骑一会好不,就一会。”崔战蛊惑他,似乎想吹耳边风。

对于常年住宿的高中生来说,自行车已经是稀罕的玩意儿,更别说电瓶车了。每个男人都有飙车梦,尤其是对于中二病发作的男生来说,即使在小电驴上也能硬生生飙出哈雷的感觉来。

周云徽偏开头,呼在耳边的热气吹得耳朵发|痒,有些不适。

实在被烦的不行的时候,周云徽心想着让崔战过把瘾也无妨,反正有自己看着。当即就在路边刹车停下,闪身坐到后座上去,顺便把书包挂到了自己身后,省得被这人甩下去。

崔战眼睛发亮,心情一好,自然也贴心地往前多挪了些,免得挤到周云徽。但周云徽总觉得心慌,“你慢点……救命!”

话音未落,小电驴就直奔路边花坛而去了。

 

 

……

“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当年老是莫名其妙看不惯我。”周云徽有些恍惚地从回忆中抽身。

“是吗?”崔战偏头,感觉好像没有很用心地在反思。

“我|操|你……”跟崔战说话总有爆不完的粗口。

 

“当年不合没事,现在是朋友就行了。”见这两人又有上头的倾向,唐凛不得已连忙打断。

吵吵闹闹了多年,几乎所有人都在中间或多或少地当过和事佬,唐凛正是其中首当其冲的一批,显然已经有些熟能生巧了。

 

“是啊,周云徽现在可喜欢我了。”崔战得意。

 

如果是以前,崔战说这种话他准要疯,但现在周云徽只是笑了笑,不以为然。崔战这人说话就这样,以前不知道打过几次架,后来的后来却熟了。学生时代就那样,球场上打得鼻青脸肿,或许下一场就称兄道弟了。谁以前没干过几件傻逼事?少年有少年的冲动,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出校个摸爬滚打了几年,看人看事自然也成熟多了,高中那时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摩擦,直来直去,一爷们儿也不会去斤斤计较些以前的破事。等出校门进社会了会发现,前一刻称兄道弟的人,后一刻还能给你捅刀子。高中时的友谊能保持到现在,还是很珍惜的。

 

 

五五分恰好是甜甜圈的最后一人,游戏转到了孔明灯小组来。

轮到周云徽时,他终于可以说出自己想了半天的回忆了。

周云徽正色说:“我记得我高中的外号叫周火火。”

众同学:“……”

老虎:“不是,组长,你就记得个这个?”

华子:“周火火……?”

强哥:“深刻的回忆?”

周云徽:“……”他也很绝望。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崔战也无语,“这外号不是我取的吗?”

周云徽:“???”

郑落竹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比谁都来得热忱,“我作证,真的是他。”

大四喜:“哇,本人不记得,要惩罚~”

清一色连忙跟着起哄:“罚罚罚!”

 

“不是啊,我回忆了啊。”周云徽喊|冤,甚至有点委屈。

“不行啊,细节可以反向问的,如果当事人不记得那就一样得罚。”白路斜对此喜闻乐见。

探花回忆道,“当时唐队说的原话是,'每个人说一件高中的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情。里面涉及的人都得补充细节,如果谁想不起来或记错,就会被惩罚。'”

莱昂言简意赅:“你记错了。”

众人也是点头。直接为周云徽单人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周云徽作为当事人,觉得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

“跑跑跑跑跑跑跑跑跑——”周云徽是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弯下腰,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你特么就知道跑!”

“不跑干什么,站着被你打啊。”崔战停在周云徽面前十米处,嚣张的笑容咧上了天。气倒是没怎么喘,只是有些汗顺着鬓角留下,校服袖子胡乱一抹,就擦了个干净。

周火火这外号也不知道谁取的。反正人如其名,一点就炸,面对崔战效果更甚。崔战自己点的火也不好意思跟周云徽对打起来,秉承着不想挨打的原则,常常是踩了老虎尾巴就跑。不知何时,周火火追着崔跑跑打就变成了子夜高中十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高一下的时候,文理重新分班。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反正周云徽又和崔战、何律等人一个班,同时唐凛范佩阳等人也加入进来,大家形成了一个新的班级。

班主任也换了,新的班主任叫提尔,是个不善言笑的安静老师。虽然有时严厉,但比以前那个班主任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周云徽是真的纳闷,为什么平时也没见他运动量多大,体力却能有这么好。

 

两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开解的矛盾,误会说开了,又是一个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而然就释怀了,像大多数男生一样的健忘。甚至因为这一变故,关系比以前更好了些。

但亲如手足就没必要了。不管是吃瓜群众,还是周云徽和崔战两位当事人,都无法想象两人和平相处的场景。

 

即使二人每次打闹,都只能用鸡犬不宁来形容,即使大课间再漫长,但等到上课的预备铃打响,他们还是不得不第一时间共赴教室。

“你别跟着我!”

“你不如先看看谁在前面?”

……果然还是一样的吵闹。

 

 

男孩是闲不住的,即使课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还是喜欢聚众站到走廊上去呼吸自|由的空气。或打闹,或忧伤地眺望远处的风景,用白绿色的校服把栏杆给里外擦的蹭亮。

子夜十班最为特别,所以学校给安排的风景也是最“好”的。具体也就是位于顶楼的角落里。往好了想一想,至少比较安静。

正是因为处于角落,他们门口的一条走廊是“L”型的。再往好了想一想,至少栏杆会比其他班的长一些。

 

崔战趴在栏杆的那一端,捏着鼻子去喊周云徽。

“周火火——”

“干嘛——崔跑跑——”

周云徽听出味了,这个样子对着走廊喊会有回声。但不能只让自己的外号传千里。

崔战挂在栏杆上,没个正形。

“我说,上次说好的打架还作数吗?”崔战问他。

“你吃多了?”周云徽终于正眼看向他。

崔战:“对呀。”

周云徽:“……”

崔战看起来真的是无聊极了,甚至装模作样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也对,他本来就是一个无聊到没有乐子找就活不下去的人。

“怎么不作数,你别跑路就行。”周云徽撇嘴。

 

“那就周六早上?”崔战觉得有戏。

周云徽想了想,“为什么这么精确?”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有女生约我周六早上出去玩,我懒得。”崔战抱拳趴在栏杆上,越过距离去看他。

“得,扯我当挡箭牌呗,”周云徽扶着额头。“那如果人家改口约你下午怎么办?”

“啊?”崔战偏头,“那就说你要和我打一整天?”语气就像因为天上雨所以地上湿一样自然。

周云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拳王争霸赛,三局两胜那种。

“那如果人改约周天呢!”他就不信这个邪。

“啊,那就没办法了,”崔战掏掏耳朵,“那就说你和我打了一天,再一起住了一天。”

周云徽扶额:“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随便扯个谁不好。我看郝斯文就挺合适的,你可以说你们结伴去游戏厅了,完美。”

“不,”崔战坚定摇头,“我就喜欢你。”

周云徽吐血:“你那是就喜欢和我打!”

“有区别吗?”崔战鄙视他。

 

南歌恰好从他们背后路过,也就听了一嘴。

“你们天天这样吵架打架的,不会影响感情吗?”南歌问他们。

“怎么会影响感情呢?”两人同时答道,诧异地看向南歌。

南歌:“……”

男生的世界她不懂,真的不懂。

 

关岚眨巴着眼睛转过来,拔出嘴里的波板糖,指尖转动着在空中画出一个暧昧的弧度:“你骂我,我骂你,你俩晚上睡一起?”

周云徽、崔战:“呕……”

 

 

生活原本沉闷,但跑起来就带起了风。

 

 

……

“为什么给我取这种外号?”周云徽没想明白里面的逻辑关系。

自己只是对着崔战火气旺些,没理由因为一个外号风评被害——尤其是崔战取的就更没必要了,这纯属个人偏见吧。

“你先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再告诉你。”崔战偏不让他如意,同样也是惊人的幼稚。

“大冒险呗。”周云徽无所谓道。

“你喊我一百声爸爸?”崔战明显不是个靠谱的,这就马上给了个馊主意。

周云徽拍桌,这还不好办吗?“一百声爸爸,搞定。”

“什么啊,不算,你耍赖。”崔战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

周云徽笑死了:“什么不算的,你才耍赖。”

众人:“……”

这俩欢喜冤家有完没完。

 

“换一个,那就背着我做一百个深蹲!”

“我呸,五十个不能再多了。”

“一百!”

“五十!”

“你太虚弱了,我就能抱着你做一百个!”崔战展示自己的二头肌。

“可以,但没必要,懂?”周云徽同样撸袖子,“你想想你那体重再说话。”

 

众人:“……”

要不你俩一人做五十个算了。

感觉自己围观了一场小学鸡打架。

 

还好,这场无聊的菜鸡互啄终于以周云徽的胜利落幕了,但胜利者本人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只是一个劲地喘。并且在事后发誓自己再也不要选“大冒险”了,绝对不要。

累的半死不说,还得被嘲笑身体素质不行,这揽谁身上受得了。

 

崔战乐得不行,虽然自己也被颠的头晕,但他就喜欢捉弄周云徽,太好玩了。

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丝毫不知悔改的那种喜欢。

“当时班里女生比较流行看星座嘛,你是11.29的,我就帮你问了一下,据说是火象星座射手座,花心大萝卜。我寻思着你的确挺火的,后来就简称周火火了。”

周云徽:“……”自己果然风评被害了吧?!

周云徽:“那你又是什么,崔跑跑,跑象星座?”

“不啊,我是4.17的嘛,”崔战连忙摆手,“火象星座白羊座,很热情的。”

“那你凭什么不叫崔火火?”周云徽抓狂。

“那得问你了嘛,崔跑跑这个外号也是是你取的啊。”崔战摊手。

周云徽:“……”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过掉这个话题,不然可能会再背着崔战做五十个下蹲。

 

……

游戏持续进行着,转着转着又转了回来,轮到了vip组的郑落竹。

竹子:“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班一起去鬼屋玩来着,可好玩了。”

“什么啊,你这都cue到全班了,难道全班一起跟你回忆一次?”有人质疑。

“这就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之一啊,”郑落竹据理力争,满脸骄傲,“当时我保护了阿泽来着。”

 

施方泽原本还不乐意竹子居然没有特别提到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淡淡的笑意突然就真实了许多,带着些幸福的意思。

“是啊,那次我吓坏了,还好竹子在。”

众人:“……”

记忆里那个永远面色不改,宠辱不惊的施方泽是假的吗!

 

“这,施组长回忆了就行了吧,其他人不用了。”许叮咚弱弱开口。

“我靠,你怕不是忘记了吧?我记得你当时尖叫乱跑抓着白路斜不放,被一把糊地上了。”探花无情揭穿,他怎么能放过难得的装|逼机会呢?

“……过分了啊!你们记性好你们说了算。”经过探花无情的“提醒”,许叮咚好像也想起来了一点。悄悄瞥了白路斜一眼,眼见没有翻旧账的意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唐凛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竹子提到了全班,那就大家都得回忆。”

顿时班里一片抽气声,拼命地回忆起细节来,同时在心里暗骂郑落竹,看我等会不坑死你的。

其实这也是必要的发展,毕竟班里这三四十个人的,转一圈用了一个多小时,酒却还没喝几杯。一人回忆提到的人数越多,游戏进展自然就越快了。

 

施方泽和探花已经说过了,唐凛想了想,“鬼屋的活动是我组织的,从挑选场地到付钱一条龙。”

“钱我付的。”范总使出了“钞能力”。

“那天我们晚上还去吃了烤肉。”这一定是越胖胖。

南歌无奈地看了越胖胖一眼,“吃完我们去k了歌,k到半夜才回去。”

“很好听。”莱昂点头。

众人:“……”莱昂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色令智昏啊!

 

霍栩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从鬼屋发散到这么远去,倔强地把话题给扭回来。

“鬼屋很无聊,不吓人。”

众人:“……”

 

“明明那么恐怖!小霍你不能以自己的标准衡量世间万物懂吗?”

“是啊,当时下山虎都吓哭了。”

“什么——我没……”下山虎哭丧着脸,毫无说服力地否认着一些事实。

“五五分也是!”关岚毫不客气地卖自家组员。

“我那是入戏,不懂别乱说。一个好的演员,要把灵魂沉浸到环境中去,更好地配合和加深恐怖的氛围……”五五分一直立志当演员来着,虽然混到现在还是十八线,离查无此人也不远,最近才在得摩斯老师的建议行准备转行。说了一半才发现发话的是关岚,感受着可爱又和善地笑容,五五分沉默两秒,“不好意思各位,我就是怂。”

关岚这才甜甜地笑起来。

 

崔战乐,“没事啊,周云徽也吓得把一鬼给踹飞了。怕鬼这多正常。”

虽然被评为“正常”,但周云徽也不乐意被扣上“怕鬼”的帽子。可惜在他的印象里,那天崔战还真挺淡定的,好奇地到处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还真没法把帽子扣回去。

“我那是——反正一生气就忍不住踹了,”周云徽撇嘴,“结果剩下的时间一直跟着人后面道歉,道到对方接受为止。”

众人跟着乐。

 

大家互相揭着老底,说着说着谁也忘了有谁说过,谁还没说,不过玩游戏吧,气氛热烈就行了,谁也不是想争个胜或者逃那一两杯酒啥的,那多没意思。

 

周云徽笑累了,捂着肚子揉个不停,想不到大家记得这么多好玩的细节,好像众人一起搭建拼凑了一个共同的故事,还了过去的美好一个全貌。这种感觉很不错,连带着把他的回忆也一点点地扒扯出来,像是寻宝一样有趣。

在跳到下一个话题前,周云徽又想起了一些别的细节。

 

 

那是个三十个人玩的大型鬼屋项目,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投票的时候缺了那么一根弦,周末去玩鬼屋的计划得到了高票通过。

至少在各种各样的尖叫怒吼中,周云徽听出来有不少人都是跟他一样后了悔的。

 

由于人数众多,配备的“鬼”自然也是多的,一般鬼屋能有两三个鬼,到他们这硬生生变成了十多个。一群人瞎跑着,逐渐的也就走散开来,大难临头都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周云徽也不例外,和组员老虎、强哥、华子失散在了一个转角遇到鬼的瞬间。

周云徽看着关岚拖着探花的后领从面前飞速跑过,突然庆幸自己平时有“被迫”锻炼身体,不至于跑不快被人拖着在地上摩擦。

虽然场面让他一度想笑出声,但既然关岚跑这么快,想必鬼就在他们后面,周云徽立马掉头就跑。不想一转身,就猛地撞上一个飞冲过来的物体,两个人都飞着坐到了地上去。

周云徽眼前冒着星星,使劲眨眼,这才看清来人。

“痛啊,你怎么在这。”周云徽嫌弃,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疼。

“我还想问你呢,挡我路干嘛。”崔战比他更快一步,拉起周云徽的手腕就要继续往前跑,被周云徽死命甩开。

“前面有鬼,你可别带上我送死。”那些鬼长得巨恐怖,不是正常鬼屋那种青面白牙,而是满脸血,脖子挂一半那种恐怖,让周云徽不得不想起看过的各种鬼片鬼故事。

反正他再也不想面对一次。

周云徽往崔战来得方向就要跑,又被崔战一把捉住:“诶,别怪兄弟没提醒你,那边也有鬼。”

周云徽认真打量崔战的神情,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完全没有说服力。但想起刚刚崔战跑得那个速度,比平时周云徽追他跑得还快,想必是真的有鬼。

 

“你是霉神吧……还非牵连着我一起。”周云徽直觉大难当头,忍不住吐槽某人。

崔战乐了,“彼此彼此。”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追上了大不了干一架,反正能拉周云徽一起就不亏,什么妖魔鬼怪也打得过。于是便左顾右盼起来。

“诶这里有个柜子。”崔战拉着周云徽朝柜子走过去。

在鬼屋里,柜子、床底都是能藏|人的地方,鬼最多只会吓唬一番,不会真上手来,是潜规则的“庇护所”。

崔战也被困在这里,周云徽虽不说,顿时也淡定了不少,正反能拉着这人一起死。“有柜子又怎么样?一路上的柜子拉开全都塞满了人……”话还没说完,周云徽就卡住了,因为崔战已经拉开了柜门,还真没有人。

柜子不大,塞一人富余,但两人就有点勉强。

 

崔战当即就站了进去,在内层蹦了蹦感觉不会散架,马上就示意周云徽也站进来。

周云徽却有些犹豫,他其实不喜欢和人贴的太近。柜子是崔战发现的,他也不想抢,于是说,“你躲在这里,我先去引开他们……”

一抽手腕,没抽|动。

一股大力猛地拉扯着他硬生生挤进柜子,下一秒,柜门就关上了。

周云徽:“……”

 

既然进来了,周云徽也不好再要出去,毕竟崔战拉他进来也是一片好心,他也的确不太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鬼。

要怎么形容两人的姿势?二人像夹心饼干一样塞在柜子里。崔战比周云徽略高一些,因此无处安放的手臂越过周云徽的肩膀抵在墙上,周云徽感觉某人的一条腿挤入自己腿间,另外一条不知去向。

头因为没法错开而抵在一起,毛茸茸的触感怼得周云徽痒,又没法拨开或者挠哪怕一下。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周云徽一度觉得鬼再不来自己就要窒息在烟酒味中。

 

“哒、哒。”鬼终于拖着步子慢慢过来。周云徽支棱起耳朵听着。

不,不对,这是两个鬼的脚步声。

周云徽头皮发麻,他原本还抱有和鬼打一个时间差的侥幸心理,现在只觉得还好刚刚没出去。

在这大恐怖面前,崔战什么的都不是事儿了。

 

当脚步声停在柜门前,空气突然沉默。

过了一阵,周云徽按耐不住加速的心跳,小心地透过柜门上的缝隙和裂痕打量外面的情况,正好看到其中一个鬼,举起带着血光的斧头劈向柜子——

周云徽差点嗷得一声叫出来,条件反射往后面跳,却因为被崔战箍着而无法动弹,身子眼看就要往下坐滑了去。

刚滑了一点点,就被某人的手臂拦腰架住了。

 

崔战一只手臂仍抵着墙,身子略侧不让周云徽看外面。另一只手臂则有力地托在他腰后,不让他沿着柜子内|壁梭下去。这下周云徽看不到外面了,他不自觉地抓上崔战的手臂。裂缝中透出昏暗的光照在崔战脸上,或许是周云徽的错觉,崔战笑得比平时都……温柔。

“哐哐”的砸门声中,他听见崔战对他低声说“现在知道害怕了?”

带着一如往常的调笑。

微热的气息呼在周云徽脸上,吹得脸上暖暖痒痒的,依旧夹杂着崔战特有的烟酒味。但周云徽又错觉了,觉得非但不刺鼻,还挺让人安心的。

 

等鬼不再砸门,又走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周云徽才红着耳朵破柜而出,也不管哪里会不会有鬼,拣个方向就扬长而去,比平时追着崔战跑还要快,好像在被崔战追着一样。

至于被一个鬼追了太久而一怒把鬼踹飞,那都是后话了,至于这怒气是冲着谁的,过了这么久也早就分不清了。

 

 

“周组长,想什么呢,该轮到你了。”全麦出声提醒道。

好像有一缕空气划破,周云徽看向甜甜圈小组那边,莱昂对着他比了个狙击的手势。

周云徽:“……”不该是善意的提醒吗?他刚刚居然有种被瞄准的错觉。

华子已经回忆完了,这边就顺位到了周云徽来。周云徽这才发现印象深刻的好多都被他们给回忆完了,自己又是个不经提醒就想不起来的人。

游戏进行到这里,第一次在回忆者身上就出现了卡壳。

 

刚刚沉浸在回忆里,他现在回忆随便什么都会是刚刚场景里的细节。

不行啊!周云徽抓脑袋,现在是要想别的,别的事情出来……

周云徽:“等等,别催别催……”

众人:“……”没人催你啊!这是什么被害妄想症!

周云徽在自己制造的压力中挣扎,忽然灵光一闪,紧紧将其抓|住。

 

“可以回忆毕业后的事情吗?我的意思是……也是和在座的人有关的事情。”灵光一闪而过,周组长发动了技能“曲线救国”。

众人一愣。

 

“害,这范围有点大吧?”对对碰说。

“但高中的事情的确太远了,不是谁都想的起来。”

“想不起来就喝呗。”

“雾草,都让你们说完了,后面的人越来越难说,我觉得可以扩大范围。”骷髅新娘力挺周云徽,觉得此事可行。还给周云徽递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不是因为你还没说吗?”关岚鄙视。

 

唐凛道:“公平起见,现在开始可以说毕业后的事情。但至少带上班里的一个人。”

 

周云徽得到班长的首肯,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有救了。

“我举报,有一次出来玩,崔战去要了两个美女的微信。”他信誓旦旦地指认着崔某人。

 

全班哗然。探究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崔战。

 

 

……

“讨厌,”娇俏的女孩的声音,一听就正是撒娇的年纪,光听个开头就能让人起一声的鸡皮疙瘩,“你不给人家买,是不是不爱我了?”

“哪有啊,最爱你了宝宝。”

街头的情侣又开始了,像是调情,又像是争执。反正一直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路人也看得腻味。

“我给你买,跟我吧?”

街头情侣正争吵着,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搁在情侣之间,崔战朝女孩递出自己的黑色皮夹。

“什、神经病啊——”女孩看起来有些尴尬,男人却是气头一下上来。

“你tm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接个茬呗……”崔战无所谓摊手,收回皮夹揣在裤兜里,靠墙点上一只香烟,似是觉得无趣,视线也转移开来。

“不用理这种人。”女生小声安慰男朋友。那男生原本想拎拳头上来,或许是评估了一下崔战的混混特质,最后还是带着女朋友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周云徽:“……”

周云徽这次没说他吃多了,进入社会后才发现 吃的这样多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他不想消灭一个国家珍惜动物。

周云徽觉得中华文化挺绝的,有些人说好听了是赤子,说通俗点就是个傻|逼。

崔战瞄到周云徽,连忙把刚点上的烟取在手里,大大的笑容咧到嘴角,明晃晃的牙齿露出直白的欣喜来,冲周云徽挥了挥手。

“你迟到了,十点已经过去了……一分又十三秒。”崔战看了看手机,得意地给他展示界面上的精准北京时间。

周云徽不信:“什么……不可能!”周云徽上前一看,还真是过了一分……现在已经三十秒了。但要不是刚刚乐得看这人二逼,他也一定能成功压线,不至于被带上“迟到”的帽子。

再看崔战愈发明朗的笑容,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意思。

周云徽想把手机给他拍地上去,这人的行为永远都能让他感到疑惑:“如果没记错,你上次可迟到了三十分钟。”

崔战把烟拿起吸了一口,快乐似神仙,“是啊,扯平了。”

周云徽:“……”真想把这人连同他的的数学老师一起糊在地上摩擦。

 

二人打打闹闹,向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崔战和周云徽没有上一个大学,所幸大学都在本地,学校相距也不远,崔战有事没事就会约周云徽出来玩,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什么的。

两人都不是没有新朋友,但只要有空,周云徽都一定会赴约。

“说真的,我以后找|女朋友绝对不找这种女生。这年头谁还不是个独生子女啊?就得赚钱把你宠着惯着的。”崔战把烟叼在嘴角,没有对着周云徽吐烟圈已经是他最大的体贴。“这他吗是想找对象还是找个爹。”

“哦?那你要找哪种。”周云徽在鼻子前挥了挥手,作出嫌弃的样子。但其实他只是不抽烟而已,没有几个男人会真的排斥香烟味,再说,这么多年也该闻惯了。

有人说,人的嗅觉的记忆联系最为紧密,周云徽现在一闻到烟味就能想起崔战。虽然他不懂香烟的牌子,但闻到熟悉的一定认得出。

原本周云徽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崔战居然真的思索了起来。

“比较独立的吧,能和我平等相处的那种,是短发就最好啦,反正我可不想做什么舔狗。”崔战说道。

舔狗这个词是最近才发明并兴起的,因其形象的比喻和广泛的受众,在年轻人,尤其是男性群体中迅速传播开来。一时间女权盛行,男性自危,人人以当舔狗为耻。

“那可不,就你这暴脾气,能哄女孩子开心?”周云徽乐,弯起眼角,想不到崔战这人也会想爱情这样深奥的问题。但崔战一向是话粗理不粗的。

“没人想做舔狗。就算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也懒得追求得不到的人,没意思。”周云徽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脾气好?你?”崔战差点把烟头笑喷出去,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周云徽,好像两人才第一天认识。

周云徽烦啊,差点又忍不住动起手来,险险没记住自己的人设。

崔战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每次看周云徽这副笑得像狐狸的样子他就热,就忍不住刺他两句。

 

“你呢?那你喜欢那种女生?”崔战反问道。虽然这的确是他第一次问周云徽这种问题,就像大多数男生之间应该做的那样。

既然崔战问了,周云徽也就得说些真心话来。

他想啊想——

“我啊……我喜欢……”

听到这里,崔战等啊等,却没了个下文。

 

“你在看什么?”崔战顺着周云徽的目光看去,看到两个身材正点的女人。

他眉头皱在一起,撇嘴道,“什么啊,想不到你喜欢这种。”

周云徽:“……?”喜欢什么?

周云徽陡然从神游中惊醒。这边正剖析着内心呢,崔战一打岔,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莫名就对着两个陌生女人的方向走了神,在想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

真是什么锅都往自己头上扣。

 

“没看,有什么好看的。据说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看别人就是怎么样的。”周云徽收回目光。

“你看的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崔战抓|住周云徽的手腕,不依不饶。

周云徽:“……”得,白解释了。

“你别……哎,她俩穿着那么暴|露,肯定很随便。”崔战苦口婆心。

周云徽纳闷,自己啥都没说,崔战到底是怎么解读出自己喜欢她们的?

“拜托,你这是哪个年代的思想了,让人听到会被打的。”周云徽一把把崔战勾过来,捂着嘴示意他小声点,眼看着人女生越走越近了,崔战嗓门又大,这叫人听着了多不好。

“我爸妈说的啊。”崔战皱眉看周云徽,表情活像公交上看手机的大|爷,把周云徽捂着勾着他的手甩来,理直气壮。

周云徽疑惑,“你爸妈教你抽烟喝酒打架?”

“没啊,自学成才。”

周云徽:“……”他就弄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不信?”见周云徽不语,崔战眉头拧得愈发紧了,“我爸妈说了,以后娶老婆不能要这种……爱自|由,管不住的。这要谁搭讪来,联系方式都能给。”

“哈?”周云徽不以为意,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再走两步,等和那两女生擦肩而过,就不用再忍受这个傻|逼了吧。

他第一次见人批话这么多,抓着这么小一件事不放,非和他杠到底似的。

谁知崔战停下不走了。

他说:“你等着。”说完径直朝那两个女生走了过去。

周云徽看了看走远的崔战,愣了一会,左右来回转了两圈。最后还是站回了原地,无聊地抠了抠手指。

 

 

……

“放屁,我那是替周云徽要的,谁让他看那两女的看那么久。我厚着脸皮要回来又死活不加,后来我可没再联系过她们了。”崔战冤啊,在朋友们会说话的目光中,好像听到了“渣男”“舔狗”等他绝不想扯上关系的名词。只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周云徽。

果然收获了周云徽恶意挤兑的笑容,证实此举的确是孔明灯组长的“快乐复仇”。

有一种友情叫做,来啊,互相伤害啊。

于是,周云徽也收到了崔战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对了,崔战,为什么这么久你一直没谈女朋友?”

从高中到现在怎么也有十年了,正常情况下也能谈个一次两次,速度快的几个,早就谈了几年准备结婚了。

尤其崔战这种,虽然不能说帅得突破天际,但也不像是会缺女人缘的。

“靠,周云徽也没谈啊,为什么不问问他。”崔战纳闷道,“以前倒也有喜欢过的,我就扯了下辫子,她们就再也不理我了。”

众伙伴:“……”唔啊,超恶劣。

原来是会捉弄自己喜欢的人的类型啊,不愧是你。

 

 

然而,在又一次周云徽答不上来之后,崔战往沙发上一仰。

“我说你行不行啊!这都忘了。”崔战恨不得抓着这人的肩膀晃晃,这才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报复成功的快感。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崔战原本是乐,后来是气,现在是直接气笑了。他算是发现了,周云徽别的事情记得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倒几乎忘了个干净,这是有多不待见他?

崔战撇嘴,还好他不被周云徽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了,受惩罚吧。”崔战摆手,懒得跟这人一般见识,尤其是周云徽脸上居然真的隐隐有愧色,这可太少见了,崔战觉得自己也不亏。

 

“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周云徽毫不犹豫。

崔战抗议,“又来——你还有啥我不知道的,耍赖吗这不是?真男人就选大冒险。”他还等着快乐复仇呢!

“愿赌服输,我就选真心话。”周云徽偏不顺他心意。

“诶,你这人……”

 

“有喜欢的人吗?”

二人的打闹忽然被打断,众人循声看去,白路斜笑吟吟托腮去问他。“既然崔战问不出来,我替他问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白路斜压根没有征求二位当事人的意见,问题里是十足的随意和任性。

 

不过他在何律开口前用一个草莓堵住了他的嘴。

 

周云徽一愣,没想过白路斜也会问别人感情上的问题,那副模样怎么看都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如果是崔战问的问题他还能应付了事,但既然是别人问的,周云徽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去拿那杯酒,答道:“有。”

“哦~~~”周围一堆人起哄。

这两人互相曝的料实在太猛了啊,前有崔战搭讪小姐姐,后有周云徽地下暗恋,这是要双双脱单的节奏啊——

 

“组长终于开窍了啊!”这是老虎。

“是谁啊?我们认识吗?追到了没?”这是华子。

“好不好看?可不可爱?”这是强哥。

这三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像为组长的爱情操劳已久,坐在周云徽旁边的华子和强哥还伸出手肘去戳人肚子,善意地挤兑他。

 

“追到?我压根没追。”周云徽潇洒摇头,“懒得,谈恋爱太麻烦了。”

“认……额,好看是挺好看的。”

“可爱……是挺可爱的。”周云徽忍不住扬起嘴角道。

众人:“……”

这放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幸福的,炫耀的笑容,据班内观察这是有妇之夫特供。

这能叫暗恋?怕不都是老夫老妻了吧??

 

 

“周云徽有喜欢的女生?”崔战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看着那边一团喧闹,皱着眉去问旁边的郝斯文。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刚刚还笃定自己知道周云徽的所有事情,现在却不得不向别人打听关于他的。

关于他?关于他!

 

郝斯文原本也笑着,只觉得有趣,谁都乐得看兄弟有些情况,可以作为饭后余资调解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地充当狗头军师,帮着出些泡妞的馊主意。

郝斯文也是个善解人意的,看了看自家组长的脸色,有些明了。

“组长你别生气,周组长他可能是最近才有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郝斯文小声替周云徽辩解了一番。

崔战点了点头,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视线在周云徽和南歌之间来回扫着。无视莱昂投来的冷冷的目光。

 

惩罚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周云徽已经对白路斜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一局就算是结束了。

郝斯文左看右看,觉得气氛微妙,直觉告诉他组长又在“刁难”隔壁周组长,但又比平时的打闹凭空添了一些硝烟味。

果然组长还是生气了吧,郝斯文想。

 

崔战的顺位下一个人,正是郝斯文。

虽然和周云徽关系也不错,但郝斯文的胳膊肘还是向着自家组长的,毕竟当上组长崔战凭借的绝不是什么鲁莽,还有一些的人格魅力在。

郝斯文想了想:“我记得有一次,提尔因为组长和周组长上课老是讲话,要求组长和我换了个位置,组长换了之后周组长气的一晚上没和组长说话。”

 

周云徽:“……”

崔战这厮就算了,为什么老实厚道的郝斯文都要来搞他心态?!失恋还不够惨的吗。

但他也能理解,毕竟这种和UNO一样互坑的游戏,关系走得近一些的更坑得出手一些,一是因为梗来的多,二是因为关系越铁越是开得起玩笑。他们已经过了会因为游戏和朋友闹决裂的年纪,谁也不想伤了感情。

 

 

……

那是他们熟了一些之后的事情了。

关于坐同桌的渊源也很简单,学习委员何律组织了一次互帮互助的重新分组活动。分班之后走了一些傻叉,但以前的组员也或多或少走了一些,又来了一批新鲜血液。

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互帮互助。大多数人都有偏科的现象,身边有个榜样当然更容易提升一些。你数学弱一些,我这边帮你补起来,那英语就又轮到你来帮我。只要效率高,基本上是个双赢的局面。

知道新的组员名单后,周云徽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等等何律,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自认为和何律关系还不错,毕竟以前大家都是组长,往来也算是频繁,周云徽紧紧地捏住名单的纸脚,不让何律把他收回去。“你这样分组你知道后果吗?”

“怎么了?”何律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正直地抬头看向周云徽。

被那真诚地目光注视着,周云徽首先心里就是一虚:“就是这个分组,我觉得有些不妥。”

“我有什么没做好的吗?”

“不是你不好,是这个组里面有人他不太好。”

何律叹口气,“这次物理考试崔战是第一,你可以跟着学学。”

周云徽:“……”

靠,早知道就不在那张“学习成绩调查表”上面写弱项是物理了。

“学习成绩调查表”是卡戎老师搞出来的玩意,每个人都要写强项和弱项,再由学习委员按具体情况来分配新的小组。

他填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失策。

“不成立,我看唐凛他物理也挺好的,换个谁不行?”周云徽还想挣扎。

“一个组6人,他们组满了。”何律沉声道。

周云徽:“……”

 

“可是……”

“没事的,周云徽,”何律同样拽着那张纸不让周云徽抽走,语气却是极为真诚的,“我觉得你应该多尝试认识些新朋友,说不定你们能相处的挺好呢。”

 

周云徽一直到晚自习时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相处……好?”

该死的何律,干嘛态度那么强硬,搞得好像他朋友很少一样。他翻了个面趴在桌子上,省的等会脸上压出印子来。

他们年级内是有五个大型组织的,以每个班为单位进行活动时,就是以小组的形式。之前高一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组长,结果之前好不容易混熟的组员全被分到其他班去了,因为成绩不够好。

结果新来的孔明灯组员不服从他安排,还要罢|免他这个组长。

周云徽又翻了个身,脖子有点疼。算了无所谓。

垂死病中时,周云徽想起今天上课时老师教的一首诗,一个鲤鱼打挺,从课桌里掏出作文本,“刷刷刷”地写起来。

 

代晓亮展开纸团——具体来说是纸条,应该是学校发的作文本的一条残片。就看到两行潇洒的行书字体。

“心如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数学英语化学。”

代晓亮:“……”这是什么?

哦,上面还有题目,《题离别前夜》。

代晓亮:“……”

 

周云徽确定窗口没有提尔或者别的什么老师后,支棱着脑袋去望代晓亮那边,想看看他看到自己的打油诗后是个什么表情。

还没看清楚呢,纸条又被传了回来。周云徽抚平展开。

前面的部分没有什么改动,只是下面恰好留了两行,此刻已经被填上了。

“举杯对饮旧友,环顾长亭送别。”

“崔战何律何处?这组那组添愁。”

“噗——”周云徽乐得不行,连连拍手,“好诗,好诗。”

代晓亮和他虽然不是一组,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一首打油诗,周云徽复杂的心情好像也被冲散了些。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好学生了,”崔战从后面拍拍周云徽的脖子,吓得周云徽一下坐的笔直,“作业写完了?”

“卧|槽,课间了?”周云徽捂着小纸条塞进书本里合上。

“对啊。”对于周云徽忽略自己问题一事,崔战丝毫没有在意。“那是什么?好像很好笑的样子。”崔战指指数学练习册。

“没什么,刚写完作业很高兴。”周云徽把数学练习册收回课桌里,很是理直气壮。正巧露出下面垫着的物理卷子。

周云徽:“……”

崔战:“69?很吉利的数字,难怪你这么高兴。我110,听起来也不错吧?”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面无表情地把物理卷子也塞进课桌里。

 

“你知道是什么把我们分到同一个组的吗?”崔战抱拳,乐呵着去看他。

周云徽面无表情:“是何律。”

“不对,是缘分啊~”崔战的尾音害得周云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来告诉你原因,”周云徽眯起眼,作出神秘的样子,“其实是因为……4+2=6!我们刚好六个人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呢。”

崔战:“……”

“怎么了?不想和我一组?”崔战撑在周云徽课桌的边沿去看他。

“你想和我一组?”周云徽比他还震惊。

“想啊,我还挺喜欢你的。”

“滚啊,你别瞎说,”周云徽没把他的p话当回事,他现在无奈死了,“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想和你一组?”

“就凭咱俩……抱一起睡过?”崔战像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时看老师的表情试探正确答案的学生。

“等……打住,”周云徽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在旁边的同学脑洞大得无法挽救之前打断崔战的一家之言,“那是因为你死皮赖脸非要住我家里,而且你跟个八爪鱼似的,差点把我热死。”

“你家里又没人,你太暖和了。”崔战言简意赅,周围的同学齐齐把凳子拉远了些。

周云徽:“……”

他已经不想再解释了,反正这家伙总是有办法一秒歪楼。

 

崔战见周云徽不理他,也知道自己逗得有些过分了,终于放低音量俯下|身来。

“你好像对我有些偏见?”

“我看你对我偏见也不少。”周云徽防守得滴水不漏。

“那不如,”崔战凑到周云徽耳边,“给个机会,重新认识一下?”

周云徽:“……”

几乎在崔战以为这人又生气了的时候。

周云徽偏头,左耳略微让开了一些,但也让崔战看清了他脸上的笑。一点嘴角带起弧度的变化,就抹去了往日的点点疏离,或许这才是周云徽对他应该有的态度。

还挺好看。崔战想到。现在他倒是重新认识周云徽这个人了。如果能了解他更多也不错。

 

“好啊,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周云徽欣然答应道。

 

 

……

意外的是,周云徽对于这一挂还记得挺清楚的,反正后来就是相处得还不错,意外地还挺聊的来。偶有朋友调侃他俩“真香”,“相爱相杀”什么的,周云徽其实蛮无奈的,毕竟他从来也没讨厌过崔战。

不过后来的打闹又是另一回事了。

 

“啊对,组长自闭了一晚上。”强哥补充道。

华子托着腮帮子看戏,作为见证人也发言道:“崔组长一直哄一直哄。”

“趴桌上头都没抬一下。”老虎点头。

周云徽:“……”正想开口回忆的周云徽觉得胃绞痛。

拜托你们不要再夸张了好不好!

他不是生气,也不是自闭。那天晚上他的确一直趴着,只是因为眼睛忽然有些发酸,直接告诉他还是趴着休息会比较好。他没想到后来就昏睡到晚自习下课了,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周云徽拍桌:“拜托——我只是——”

“只是什么?”有人问。

“只是忘了。”周云徽冷静地坐回原地。

 

众人:“……”

这个人,是属金鱼的吧?

 

“崔战,该你了。”唐凛善解人意地替周云徽解了围,好心去提醒崔战那边。

“是啊,组长,你怎么会那么听话?不像你啊。”郝斯文纳闷。关于这一点他真的疑惑了很久,但崔战也没提过。

“哦对,”崔战翘|起二郎腿,“因为提尔说不换座位就请家长嘛,所以就妥协了。”

“卧|槽,你怕请家长??”周围的人一副这小子吃错药了的样子,高中三年这厮不知道被请了多少次家长,油盐不进的。所以没人信他的鬼话,权当是现编的烂理由。

“周云徽,你说呢?”崔战对着周云徽那边扬了扬下巴,他比谁都意外自己居然会拿这种事来激他 ,原本这种真心话他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省的被周云徽笑话他多管闲事。

周云徽自觉捧上酒杯的手一顿。

“哦,嗯,”周云徽略微偏头,好像才回神似的,“那就真心话吧。”把崔战给气了个半死。

 

 

郝斯文迫不及待地替崔战把争取到的问题脱口而出:“你喜欢那个人多久了?”

如果时间很短,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周组长你一定要懂啊啊啊啊——

 

周云徽原本是想喝酒解决问题的,他没想到真有人对他那点陈谷子烂麻的事情感兴趣。他搞丢的回忆,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事情,都是别人在帮他、逼他捡起来。

喝酒当然没问题,但喝多了游戏就失去了意义,周云徽既然答应玩,就一定会用心参与到其中去。他的真心被他裹得很紧,如果是面对着这些人,也是可以剥开的。

“具体记不清了,两三年是有的。”周云徽回忆到。

 

“雾草,这么久?!”

“谁特么说周组长花心来着!”

“之前问过你你说没有啊!不跟兄弟说真心话?”

“不是,周云徽这么久你就没采取什么行动?”

 

只有郝斯文偷偷去观察组长:“……完了。”

 

“话说,上次问是三年前了吧?”周云徽努力辩解道,“干嘛非强求啊,现状就挺好的。”

周云徽对着表情各异——大多是一副吃了屎的样子的大家举了举杯,倒是和平时一样的潇洒。

但众人潇洒不起来。

 

“不是……女生喜欢主动的啊组长!”

“华子单身狗不要听他的,兄弟最近刚找到女朋友,要不要传授你几招?”

“行了你那完全是狗屎运……”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好像真的在用心的出谋划策。爱情这件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和自以为高超的秘籍,却从来没几个人会真正去照搬别人的建议,吸取别人的经验。

因为没有标准答案的题是抄不了的。

唐凛是少数几个没说话的,越过人群,看向周云徽这边,好像在安慰,又好像鼓励,周云徽被吵得头疼,也看不清,品不出来。

周云徽对着唐凛隔空举杯,没喝。

 

他不贪杯的。

 

手里一轻,酒杯被另一只手稳稳接过,一滴也没有洒出来。周云徽转过头时,正巧看到崔战把那杯酒一饮而尽了,然后越过两三人,挑衅地对着他舔嘴唇。

周云徽:“……喝我的酒干嘛。”

崔战:“哦,我等会要收拾你了,先敬一杯,你随意。”

周云徽:“……”

操|你丫的崔战。

 

 

即使是这样的大爆料,也不过就是游戏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自从听霍栩亲口承认高中隔壁实验班的富家子弟现在在追求他,听何律在真心话环节坦白喜欢白路斜,知道关岚和一位一米九的学长同居,收到莱昂南歌夫妇的一堆狗粮后,众人已经先后变得麻|木|不|仁。没几个人还记得周组长这段听起来很苦逼的暗恋史了。

但周云徽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即使也常被别人cue到几次,但都能及时回忆起来,没有给某人的“威胁”任何可乘之机。

 

 

等游戏走过几十人,走过再一次轮到崔战时,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抛给周云徽的问题没有半分犹豫。

“咱们去天台看流星那次,我对你说了什么?”

 

周云徽:“……”开始了,这人真要刁难他的话,他不可能顶的住。

他们见面的次数有那么多,天台正是无聊的男孩的经常光顾地之一。脑子越来越钝的周云徽还得从那么多年的回忆里去检索,这谁记得起?

周云徽倒是无所谓,毕竟习惯了,他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个金鱼的事实,只有七秒的记忆。

 

“记不清了,我选真心话,你问吧。”周云徽紧绷的背部最终还是放松下来,垂下目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是谁?”

崔战去看周云徽的眼睛,像平静的海,包|含着风雨欲来的愠怒。

“你喜欢的人是谁?”

 

所有在场并且还清醒着的人,这次没再去看那个被提问的人,而是看向崔战,因为这个问题越界了。

 

就像刚刚白路斜、郝斯文,也都是问些擦边的,试探的问题,在隐私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即使再好的朋友,也有隐私的空间在,涉及感情的话题,他们男生之间其实不会多问,除非自己主动说出来。

即使问了,也不是出于八卦,而更多的是好奇和调侃。但此刻崔战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带着质问,好像他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个,要问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感情里出现了别人。

 

 

你越界了。周云徽也想这么说。

 

他可以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视而不见。可以迅速地在脑海里搜索出一个听起来像样的名字抛回去搪塞。也可以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说他之前说了谎,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他还可以……

 

周云徽把到嘴边的告白又咽了回去。此情此景下,这些真心话和那些违心话一样地说不出口了。周云徽有些郁闷地喝完了手里的酒,连着三杯,像是在和自己置气。

 

崔战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后,这个男人才从牙缝间说话道:“好,随便你!”

 

“当然随便我了,又不要你管!”周云徽也火了。

 

“随便你...…”

 

郝斯文在二人身后不停摇头,从他眼中看去,这二人就像是斗嘴的小孩子一样,明明双方都在意彼此,却尽是做出怄气的动作,真是两个幼稚的孩子一样。

 

周云徽自认记不住始末,答不出真心话,也罚了酒,这一局就算是结束了。可对有些人来说,事情却翻不了篇。还好酒桌上已经有不少人都现出了不正常的一面。或者似疯似癫,或者浑浑噩噩。像是自虐一样反复品味那些酸涩的,似乎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他又想起来了一些细节。

 

……

有人从背后戳了自己一下,周云徽整个人微微后靠,然后偏头露出询问的意思。

一个小纸条从后面递来。

小纸条?

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大学里没有人会传纸条,有啥话要说发个qq或者微信就完事了。

而且这上面飘逸而草率的“To:周云徽”怎么看怎么眼熟。

周云徽这才回头疑惑地看了后桌一眼,想不到后桌看着他也是同样的疑惑,盯着小纸条的眼神像是在考古。

“不是我写的。”后桌的男生从周云徽的眼神里品出了什么,小声地解释道。

周云徽点头,没再说什么,把纸条揣进课桌里,这才缓缓打开。

 

其实放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展开,老师也不会甩个粉笔头过来。周云徽这才惊觉自己仍保留着多年前的习惯,像是条件反射,忍不住莞尔摇头,心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小纸条的字迹和封面一样地狂放,写着:“周云徽,看外面。”

周云徽:“……”

这个“外面”太宽泛,他抬头扫视了一圈,才在前门的玻璃窗口看到了崔战的大脸。那人见周云徽抬头,还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老师正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唾沫横飞,旁边两米就是崔战,隔着一扇小玻璃窗注视着他,周云徽感觉有些窒息。

他连忙低头错过崔战的目光,给他去了条消息。

 

FIREKING:?

真的是好男人:快出来,等你呢~

FIREKING:上课呢。

FIREKING:等我下课的,别搁那恶心人

FIREKING:你来也不说一声

真的是好男人:没事不着急我就看你一会

FIREKING:……课间就来,别看了。

 

见崔战的大脸从门口消失,周云徽这才舒了一口气,收了手机。黑屏前看了一眼时间,随即动作缓慢地收拾起书包来。

“怎么,女朋友在等?”室友凑过来询问,“没事,点到了我帮你喊一声,别说哥们儿不给力。”

“哪有啊,是我朋友来了。”周云徽笑死,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

室友满脸都是鄙视:“骗兄弟可以,别骗自己。”

周云徽:“……”

 

课间,从后门溜出教室后,周云徽在教室旁的窗台边捡到了崔某人。

 

“今天不抽烟?”

崔战黑线:“我又不是随时随地都在抽。”崔战拍了拍裤腿,朝着周云徽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揽着就往外面走。

看了看教学楼上贴的禁烟标志,周云徽脸上露出深刻的了然。

 

“怎么突然来了?”周云徽边走边问。

这厮平时都挺忙的,就算学校离得不远,但工作日来回也有一些勉强,这是又要在他这里蹭吃蹭住的节奏了。

“我新买了一把尤克里里,特别好玩,想给你秀一把。”崔战明显兴致高昂。

“所以,”周云徽看了一圈,确定这人只带了一个手机,其他啥也没有,标准的临时起意,“你的尤克里里呢?”

“操,”崔战停下脚步,一脸沉重。“忘带了。”

周云徽:“……”他发现自己很难用一个表情去面对崔战这样行走的大型迷惑体,最终只能一脸复杂地投以看睿智的目光。

 

“开玩笑的啦,我听说今晚有流星,所以想带你去天台看看。”崔战对周云徽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得直不起腰。

周云徽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迈开步子。

 

崔战来得很急,这还没到晚上。夏天的白昼又长的不行,两人随便瞎逛了会学校,看看青翠的银杏大道或天鹅湖里刚出生的天鹅宝宝,反正有室友帮忙自己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然后又赶在下课的高峰期之前去A大最好的学生食堂点了两份二人最爱的铁板烧。

白昼虽长,但夜幕落下往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周云徽熟门熟路地把崔战偷渡回宿舍楼,然后一口气跑上天台——带着两听还冰着的可乐。

学校是不允许外来人员入寝的,第一次“顶风作案”的时候,两人走在路上聊得正欢,熟门熟路地“滴”刷一下校卡,周云徽进去了,崔战却还卡在外面,二人隔着门禁面面相觑,把原本制定的“假装忘带校卡”计划给摔得个支离破碎。

后来自然是拙劣的谎言被当场拆穿,然后被宿舍阿姨教育了半天。即使解释道崔战也是学生只是暂住一晚,却说什么也不让进来,最后给双双丢去外面留宿了。

还好二人尴尬惯了。

 

“对了,崔战,”周云徽想起来,“你说的流星是什么流星?”

“啊,不清楚诶。”崔战“啪”得打开可乐,递给周云徽。

周云徽:“……拜托了,别告诉我你是听别人说的。”周云徽把可乐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夏日的无名火去了一些。

崔战摇头,自己把剩下的一罐也开开来。“不是啊,qq空间看到的。看到我就来了。”

周云徽:“……”很好,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周云徽尝试仰起头来寻找内心的平静与祥和。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夜空很是清澈。自从十多年前这座城市被雾霾攻陷起,周云徽就很少再看到过星星了。久而久之,现在居然连抬头看看天空都会忘记,只会低头机械性地刷着手机。

今天要不是崔战吃错药,非要带他来看什么不靠谱的流星,估计也发现不了这座城市,他们的家乡一直在变好吧。

缀有星光的月夜似乎有种魔力,不知不觉就把人的魂儿吸进去。周云徽端起手边的可乐,凝视着夜空出神,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抬头望明月……”崔战有感而发。

“求你别再秀你那贫瘠的文学积累了。”周云徽听到这句就头疼,感觉这夜一点也不“静”,也无法思考。

崔战说:“我小时候想做一颗星星,有棱有角,还会发光。长大了才知道星星是他吗圆的。”

周云徽差点从鼻孔里把可乐喷出来,认真看了看崔战。

真就文艺到底?搁这恶心谁呢。

“那你变圆滑了没?”他试探着问。

“没啊,不然我能得罪这么多人?”崔战诧异。

……好吧,没被夺舍。

 

“太美丽的承诺因为太年轻?”周云徽尝试跟上崔某的脑回路,不太确定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等待是最初的苍老。”崔战递来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全世界的黑猫都在流浪。”

“流浪的目的是为了不必再流浪。”

“流浪的目的是为了不必再流浪?”

“流浪的目的是为了不必再流浪!”

“流浪的目的是为了不必再流浪——”这特么怎么玩着玩着变成文艺接龙了,这句话简直和“为所欲为”一样的反|人|类。周云徽快速补充道,“你不能再重复!”

“就算是流浪,我也只想有你陪着。”崔战没有卡壳,立即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倒是周云徽当机了几秒。

“……”周云徽顿时觉得文艺的氛围都被破坏了,这句怎么就没有那种意境呢。“我说,这句是你自创的吧?”

崔战得意:“不管,反正我赢了。”

 

 

后面的事情又有些模糊了。但周云徽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到最后也没有等到流星。

 

 

……

周云徽再醒来的时候,原本左右两边的组员都不知所踪,崔战已经从桌对面坐到他身边来了。

 

“儿砸,醒了?”或许是感觉到周云徽的动静,崔战熄了手机屏幕,打趣他道。

“……没醉。”周云徽条件反射地回怼道。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谁,在哪,又在干什么。才刚半睁的眼又有了合上的趋势。“我只是有点困了,你要给我扯张卷子来我肯定考得比你高——这都特么子夜了你们还玩……”

周云徽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他酒量其实不小,喝多了也没有太多的异常,最多就是脸色微红,比平时更想睡一些。如果着凉,可能一觉醒来还会有头疼的副作用。

刚刚喝到快不省人事的时候,他就悄悄合上眼装作昏过去了,丢人是挺丢人的,但总比突然断片来得强些。

虽然合眼后一不小心还真睡着了,但一觉|醒来后果然比之前舒服了不少。

“得,我上哪给你找卷子去。”

低低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胸腔里鼓动着从耳边传来。周云徽怔了一怔,这才微微从崔战的肩膀上离开,随意抬手抹了把脸,好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这一抬手,身上搭着的衣服又滑了下来。

“别太感动了。还睡吗?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崔战抱拳看他。

或许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欠揍给了周云徽一些的安慰。周云徽微曲的指节放松下来。他再次使劲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

“不,不睡了。我们走吧。”一边说着,周云徽顺手摸|到崔战手里的手机的侧开机键,屏幕再次亮起,显示4:36分,周云徽不禁为之侧目,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能熬,或者说是精力旺|盛。崔战则像是习以为常一样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走吧?”崔战率先起身。然后对着周云徽招招手,不等其反应,便一手拽着这人的手腕,挂在自己脖子后面,一手搂着周云徽的腰往上托。心道这人比看起来的要沉些,还好他力气大撑得住。跟剩下的朋友们交代一声,便带着人一步步走出包间。

周云徽也由着他连拖带拉的。

 

他们从vip房出来,穿过整个一楼的酒吧区。越离开幽静的包间,就越靠近狂欢的舞池——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有男男女|女的身形在其中摇晃。

然而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x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永远闪烁着霓虹灯,旅人们进进出出。走过这间酒吧还有下一间,传出同样强烈的阵阵音浪。当走出这里时,一切的纷杂就抛在身后了。

他们一起从狂欢走到散场,一直都是。

 

夏天的夜风是周云徽最喜欢的,与傍晚潮|湿闷热的热浪不同,此刻反而是夏天最为清爽的时候,他有很多重要的回忆都在这风里。

只是有点仓促,还没来得及抓|住就从耳边溜走了。

“有月亮,你看。”周云徽扬起下巴望天。

崔战抬头,果然有一轮橙黄的月亮挂在高楼之巅……说不上圆,弯弯的,旁边缀有几颗星星。

“嗯,还有星星。”他答到。

“你赢了吗?刚才。”周云徽转头问崔战,莫名有些好奇这样一场特殊的游戏的结果。

“当然,我这记性好的。”崔战笃定,像是早就料到结果一样,赢了也没品出什么惊喜,输了才会意外不已。

“记性好的哪止你一个?探花,唐总,施方泽他们也没喝过几杯。”周云徽质疑。至少在他睡着之前,这几人都是喝的最少的。

“害,探花他酒量不行啊,虽然喝得比你少多了,但是你倒之后没多久他也不行了。”崔战想摊手,但这边还负着一个大型挂件,显然腾不出手来,只能放弃。“至于另外几个……所以说我是赢家之一嘛。”

这还差不多。周云徽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条酒吧的地点,离他们的高中说远倒也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学校旁边是不会有酒吧的,连网吧都很少有。但他们在高中时就偶尔来这里聚餐游戏,自然也远不到哪去,要靠迈开双|腿走的话,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目的地。再自然不过,他们都走上了最熟悉的路。

 

周云徽刚睡醒的时候的确脚下有些虚浮,腿使不上什么力,自然走着有些不稳。但现在夜风一吹,酒劲和睡意都散去了不少,力气回来了,也就执意要自己走了。

周云徽说:“可以啦,让我自己走吧。”说着就要扯回自己的手臂,被架久了有些麻麻的,这并不是让人舒服的感受。

崔战一把拽住周云徽的手腕不让他离开:“别,等会你摔了我可赔不起。”

周云徽纳闷了:“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傻|逼,能把自己摔了?”怎么说他也是在班级运动会中时常出力的一份子,虽然没有崔战跑步快,但跳远跳高也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喝多了,维持自身的平衡也再简单不过。怎么到崔战眼里就跟个智障儿童似的。

“你之前跳高摔断过腿,最后还是我背着你去医务室的,忘了?”崔战挑眉,一高一低,“而且接下来一个月都得伺候着你吃饭上厕所……”

“别念了,师傅别念了。”周云徽想死的心都有了。

崔战乐得不行。别的不好说,周云徽的糗事他真的比谁都记得清楚。

 

不知不觉间,他们离学校也近了,入眼的街道也愈发熟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自在。虽然凌晨时分的景色不常见,周围的商铺都歇着业,但有一处除外。

“真的清醒了?那我问你,这是哪里?”

周云徽顺着崔战的指尖所向看去。

“是我们以前最常去的网吧。”

网吧的招牌好像比以前更破了,通宵达旦的灯光是这条街上唯一的色彩。

“网吧的名字是?”

“子夜网吧。”

 

……

“啊啊啊啊——”

崔战这厢处于下风局,心里正冒着火,突然有人开麦来一顿爆哭,把他心里的火给哭没了。

具体来说也不是爆哭,就是一个男人假哭的最高境界罢了。喉咙间发出哽咽的声音,一听就是还在变声期。

好像真的痛心疾首。

 

崔战看右上角的击杀情况:哦,源氏刚刚又被杀了。

 

“组长,你忘关麦了。”队里有人赶紧开麦,网吧耳机隔音效果不好,内外是两重的音效,像是有回声,和刚刚的那一声惊雷假哭一样。

崔战在团战中抽空去看周围,果然有一个男生对着自己的死亡回放咬牙,死死地扣着键盘。最后还是垂头丧气下来。

崔战团战完后再一扫那边的界面——复活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拼命跑尸。可惜A点已经被占下来了。

“没事,慢慢打。”他呼出一团烟雾,难得敲出一行可以理解成是在安慰的字。收获了隔壁桌兄弟看鬼一样的眼神。

 

今天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和朋友组队开黑不是不好玩,只是相比于单排来说,开黑遇到高手开着小号炸鱼塘的概率高得多得多。毕竟高分段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炸鱼,大多是为了带妹上分罢了。

不过一个人玩总是孤单的。在组员再三|保证自己借了几个小号后,崔战还是手痒痒地跟着来玩了。

 

这一款第一人称的fps游戏是六人一队,一般是两个坦|克,两个输出,两个奶妈|的配置,开始匹配之前就要选好彼此各自的位置,中途不能更改。大家进了队伍语音后也好说话,补位这种事情轮着来就好了,轮流玩输出。

崔战这把玩的是奶位,上来就选了个无脑天使,牵着源氏就完事了,不用太费力。结果这源氏挂掉第一次,给他复活后,很快就又挂了第二次。

崔战打字问组员:“这源氏是谁?”

“组长,你应该认识啊,最近刚提拔的孔明灯组长,周云徽,也是咱们班的。”组员在死亡的时间里回复道。

崔战:“……”

再往那边瞄了几眼后,崔战才认出这人还真是周云徽,这人没穿平时白绿色的校服,只穿单薄一件松松垮垮的黑T恤,侧脸映着荧幕的光,又带着网吧典型的巨大头戴式耳机,这才没认出来。

他对这人唯一的印象是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他叫周云徽,云朵的云,徽章的徽。

“他怎么也在?”崔战继续扣字,以为这是组员拉的组内局。

组员:“我们组里人不够,我和孔明灯的夏楚关系不错,就喊他拉了两个人一起来。”

崔战:“那没事了。”

反正就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呗。

崔战反手就给源氏奶了一口,把血加满了。他看着源氏头上冒出一个点赞的字样,左下角的聊天频道出现“FIREKING(源氏):谢谢你!”

崔战把叼着的烟拿在手里,换了个方向继续抽。

 

崔战简单观察了一下。周云徽后半局其实玩得还可以,准星还不错,就是有点浪,有时冲动过头就追远了还把自己搭进去,这点像他。

当然,B点能守下来可能也得归功于他有意识地多给了源氏很多资源。甚至换上了安娜参与输出,顺便在源氏开大的时候扔一个激素什么的。

 

不出所料,打完这一把之后收到了FIREKING的好友申请。

计划通。崔战心想。

 

“你玩输出吧,我来奶。”周云徽在语音频道里说,崔战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但他没开麦,只是打字:“没事,我输出玩得不好,辅助小哥哥就好了^w^。”

顺便大爆手速给组员去了一条私信:“不准暴露我,我要装小姐姐。”

组员:“……”

 

见“她”打字,周云徽也不开麦了,就在团队聊天频道里回复:“好。”

崔战嘴角咧开,把只剩一节的烟头叼得老高,然后拿下摁在烟灰缸里,斜睨着去看周云徽有没有被他迷的鬼迷心窍,被感动得感激涕零。可惜从他这个角度不足以看清那边的微表情。

崔战收回目光,边摁烟头还边嗤笑一声:“小姐姐又怎么样,小姐姐有我玩得好吗?”

 

“组长……他知道你是男的啊。”

崔战:“???你tm告诉他我是谁了?”

组员:“没有,但他知道你是咱们班的。”

崔战:“所以?”

组员:“所以——咱们班没有女生啊组长!”

崔战:“……”

 

这种脚趾抓地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

“所以那次,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崔战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哪次?”周云徽果然这么答道。

“哎算了,你肯定……”崔战也觉得这么久远的事情还翻出来说挺没意思的,摇了摇头想换一个话题,却瞥见一双清澈清醒的眼睛。其中蕴藏的丝丝笑意让崔战没法再说下去。

“你记得?”崔战有些不敢相信。

“我记得有个小姐姐说她要做我的绑定奶,结果后来就再也没上过线了。”

崔战:“……”

那之后他似乎的确是破罐子破摔,使了劲地撩……哦不,是恶心周云徽来着。

什么走进我的心里,想做你的绑定奶,都说出来了。估计不止是周云徽,别人的胃部也有些不适。

“我好像知道,”周云徽面色微变,有点想笑,又好像有点无语,“你为什么有一段时间,一直看不惯我了。”

崔战:“……”

 

走到熟悉的老橡树下时,二人终于停住了。

“好吧,我相信你已经清醒了。”崔战沉声道,终于松开了周云徽的左手腕。灵活地一个转身,就把周云徽的手臂给放了下来。

周云徽自然地后退了两步。

崔战绷直手臂,指尖交叉掌心朝上,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踏板。然后对着周云徽扬了扬下巴。周云徽三两步一个冲锋,在崔战掌心一踏——借力就攀上了原本并不高的墙,再熟练不过。所幸学校这几年也没装上个电网什么的,估计是经费有限。

 

“喂,别摔了啊。”崔战对着墙头那边一个嚷嚷。仔细一听没有摔个嘴啃泥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同样退了两步,然后快速跃墙而上。乍一看像是穿了滑板鞋,实则是实在连哪里有凹陷可以借力都清清楚楚,有的还是他自己悄悄挖墙“人造”的,不然在周云徽面前耍帅失败可太丢人了。

崔战一个战术翻滚轻巧地落在地面上,起身时掸了掸衣上的落叶和微沾的晨露,心道自己还是帅气潇洒不减当年。

“别耍帅了,你想去哪逛逛?”给崔战让出生命通道的周云徽见他落地,这才又走了过来。

崔战张了张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小卖部”给吞了回去。

 

“崔战,你看,”周云徽突然面色一变,伸手向上斜指着崔战背后的天空,恰好错过崔战自然而然抓过来的手,“这里又有一个月亮。”

崔战:“……”

 

“淦……”

回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算不上圆润的月牙,他现在终于明白“抬头望明月”的孤寂了。

还有,刚刚可能真的,有一点过分了。

崔战微妙的有一点愧疚,他也没想到能硬生生把周云徽挺精明一个人给灌成了傻子。

 

 

走过篮球场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朝那边打望着。

“嘿,这还真有!”周云徽快步跑到灌木丛前蹲下,从树叶间拨出一个篮球来。在地上拍了两下,还是满气的。

“看来这一届的学弟也没什么新意,这点技俩都是咱们当年玩剩下的。”

 

周云徽带着球跑入球场,一个三步上篮,准确利用篮板的反弹把篮球送进了篮筐内。他得意地笑弯了嘴角,对着崔战吹了声口哨。

“帅不?”

 

“帅惨了。”崔战对着周云徽勾勾食指,“球拿来,冷板凳选手申请换场。”

周云徽对着他作了个抛投的姿势,崔战伸手想接,但球却在离手的瞬间转了弯,再度回到周云徽的指尖,他笑着跑回篮球场,道“想的美,想要的话就来抢吧。”

崔战一愣,随即笑容就咧到了嘴角。

“你等着,看我不虐爆你。”

 

 

……

“咚、咚”

全场的视线都紧紧地黏在周云徽手里的那颗球上。心跳声和这富有韵律的拍球声渐渐有了同步的趋势。

他随意地用五根手指持球,并将手指向内紧缩。在球落地回弹的一刻使用手掌接住。但微微弓起的脊背和起伏的胸膛都显示了他的不平静。

“噗嗤噗嗤。”崔战把对方的前锋紧紧地防在身后,努力地对着周云徽使眼色。那心急火燎的样子,基本就差高喊“传给我”了。

周围的人都无奈地望天。周云徽也是。他一个反身腾跃避开对手想要阻拦的手,对着篮筐投出一个优美的二分球——很快,这一球从篮筐中悲伤地弹了出来。

“周云徽,为什么不传给我!”崔战大声地宣告着不满,显然非常气愤周云徽无视他的“暗示”,“要给我肯定就进了,我刚刚把那小子防得死死的。”

“拜托,全世界都知道你要我传给你了,我怎么敢传?”

“你敢传我就敢接,包进!”对方的后卫已经运球从中线跑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然而两人还是没有停止。

“这话我已经听腻了,你老是投香蕉球!”

“你还不是!”

崔战一个假动作,成功地把球的控制权又夺了回来。场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崔战带球跑过了中线,急促地喘息了两下。

何律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们俩如果能安静点,就能节省不少体力。就算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我们也快扳平比分了,可见如果你们能放下成见,合作共赢的话,对个人、对集体都是大有益处的……”

“何律。”

两人同时望天,难得地站在了同一阵营上。当然望天的还有对方的三个人……大家都长着耳朵,免不了受这三个人的精神污染,他们真的承受了太多。

何律点头,显然这不是第一次别人对他露出这种表情了。

 

观众席上,原本来充当拉拉队的十班成员早都在这毫无集体荣誉感的比赛中沉默了。只有唐凛看着逐渐拉近的比分沉思点头,“原来这就是精神污染法吗……”

范佩阳拉了他一下。摇摇头——你不准学。

唐凛瞪他——我就看看!

 

崔战双手捧着球,深吸一口气,然后踮起脚尖,原地弹动了三四下,接着,他突然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篮下奔去。离篮架足有四五米远,他把球交到右手中向篮板抛去,球“碰”的一声反弹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周云徽三步就跨到篮下,“蹭”地跳起来,双手抓|住飞来的球,举到头顶,腰一挺,然后把球灌进了篮筐......

隔壁班有女生的惊呼声起伏。崔战撇了撇嘴——抢他的风头。

何律笑了笑:“追平了。”

 

后半场比赛变成了两个人的较劲,有些火气,但又有些少年人应有的热血。你进不了的球,我就替你进了,好以此证明些什么。但比分却是实实在在往好的方向突进,眼看差距越拉越大,观众席上的十班同学们也给这三个人加油欢呼了起来。

夹杂在一群猛男欢呼中的,还有一道冲破云霄的,曼德拉的尖叫。一下就把别班女生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南姐威武。”大家都默默地捂上了耳朵。

 

一声哨响,这场小型的班级间篮球赛稳稳地被十班拿下。裁判宣布了胜方。

“周云徽,我进了12颗球,你呢?”崔战接过组员递来地水,咕咚咕咚地往胃里灌。顺道又拿了两瓶,甩给何律和周云徽各一瓶。

“你太无聊了吧,还有心思数这个。”周云徽郁闷,他确实忘了数,“下次咱们单独打一场就行了。”

周云徽和何律拥抱了一下,庆祝刚刚的胜利,当然收获了何律义正言辞的一番夸奖,说他俩意外地还挺靠谱,搞得他也脸上发烧。见崔战朝他们走了过来。周云徽连忙打开手里的水往嘴里灌,表示自己不想跟他庆祝。

崔战挑眉,只好跟何律先抱了一下,又对了对拳。何律也没走开,就站在那笑看着这别扭的两人。

“抱一个?”崔战对着周云徽张开胸膛,意思是快到怀里来。

周云徽一脸黑线:“为什么不是你投怀送抱?”然后同样对着崔战伸手,脚下却一动不动的,半点诚意也没有。

“那咱们一起?”崔战倒是好说话。

“行。”

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动作,周云徽就一个趔趄扑了过来,正好被他稳稳地接住。

“白路斜!!”周云徽咬牙回头。果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带着何律跑远了。

……

“为什么把手伸进我衣服里?”

“你也可以伸进来搂我后背啊,来。”

“滚!”

 

 

周云徽站在崔战的对面,边后退边做着背后运球的动作。“咚、咚”崔战正防着他呢。

崔战的断球可谓是一把好手,他速度一直都很快,通常是长臂一拦,手里的球就不翼而飞了。周云徽看准破绽,一个背靠转身过人——

可惜,他这三两步一个转身,整个人突然眼前发黑,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崔战本想去截球,却见周云徽不正常地往前摔,连忙撒了刚刚拿住的篮球,拦腰把周云徽给接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篮球在地面上弹跳几下,默默地滚远了。

“呕,你差点把我晚饭压出来”周云徽扶着他站稳了,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又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崔战上下检查了他一番,好像确实只是突发性的晕眩,才皱着眉头把人放开,并勒令“不准再玩了”

周云徽有些无语地把他推开,这人今天是不是真想当他的爹?老把他当四肢不协调的小孩似的,管的倒是挺宽。

 

旁边的住宿楼有灯光闪烁起来。崔战连忙扣住他的手,把他往教学楼的方向带。

“去以前教室看看?”

“好。”

子夜十高中的很多设施都翻新了一遍。他们翻进以前的教室,高三时离开的那一间,早已经面目全非。黑板上散落着一些随意的板书,有高考的加油,未来的祝福,不舍的告别。可能是这一届的学生前两天留下的。

崔战在教室的桌子上抹了一把,刚刚毕业的教室还没落下什么灰尘。

 

……

刚做同桌的时候,他们俩之间还有隔阂。打起篮球来也是怨|声|载|道的。毕竟之前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对方,没有隔阂才是奇怪的事情。而关系真正开始变得亲密起来是在一次上课,他因为上课睡觉被叫起来罚站。

 

“噗呲噗呲。”

好了,是周云徽转头在看他。

 

“你怎么不叫我啊。”崔战原本还郁闷着,这下悄悄从椅子后面一绕,从凳子右边站到了靠近周云徽的左边。

“我叫了,刚叫醒你,你又睡着了。”

“好吧。”

 

崔战甩锅失败,在旁边站了一会,就有点站不住,动来动去的。当时二人都有一瓶农夫山泉,崔战自己的在地上放着,周云徽的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也就是并行的两张桌子的中间。

 

周云徽本来盯着黑板,余光瞥到自己的水被崔战拿走了,就转而看着他。只见他一脸心平气定地扭开瓶盖,仰头喝水,喝完后,低头对上周云徽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喝水啊。”

“这位帅哥,那是我的水。”

 

崔战一惊,瞳孔地|震间,越过凳子弯下腰查看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水放在周云徽的桌上。

 

“呐,赔你。”

“......”

 

 

走出教室,他们溜进老师的办公室,在各个座位上翻看,不出意外地找到了提尔,德摩斯等老师的位置。他们的桌面上还留有一些熟悉的物品,有一些是他们送的,另一些可能是新学生送的。

他们跑到偷偷点外卖时常去的角落,这里已经被彻底封死了。但他们相信学生一定还能想到别的法子。

他们去看了看新装修的食堂……比以前加宽了两个窗口,还有换新的桌椅板凳,整个食堂颇有了些网红的气质,看得俩人眼红,恨不得能晚生几年。

崔战牵着周云徽走在通往植物园的小路上,那里是盛传的约会胜地,但他们从来没来过。天刚蒙蒙亮,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抓到几对早恋的情侣。

通往植物园的小路上铺着一块一块的石板,没法容纳两人并排。周云徽只能由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落着半步跟在后面,一不小心,就踩了一脚的泥,沾了过往绿植上的晨露。

 

“这条路难走,你别这样走。”

 

他终于在另一只鞋也踩上泥的时候爆发了。周云徽攥上崔战的手腕,好把另一只手抽了回来。两人到处乱|摸乱爬了半天,手握在一起又出了些薄汗,这么会儿手心里的灰尘都快抹均匀了。

 

崔战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捂住心口道:“你什么时候和我有距离感了”

周云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词你刚学的吧?”

 

“开个玩笑……”崔战见他松了一口气,突然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着他。“我等了一晚上,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周云徽皱眉:“说什么?”

“当然是说你那些,”崔战觉得头疼得紧,他可能快被这家伙把头给气炸了,“说你那些没有和我说过的事。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有喜欢的人,最好告诉我这是假的,是你胡诌的。”

 

 

……

男生是不容易搭上伙去看电影的。一般情况下,电影院是默认的浪漫场地,没有女生在的话很多男生都对电影兴致缺缺。但作为著名的和尚班,他们自然对此适应良好。没有女生又如何?以范佩阳和唐凛两个总喜欢去泡午夜场的为首,子夜十班的同学们早就习惯了三三两两个大老爷们搭伙看个电影,一起喝可乐吃爆米花,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吐槽一下剧情,也是无聊生活中的重要消遣。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能在同一个城市聚到一起的人自然就少了。但还好,崔战还总能找到周云徽一起,那人总是一副随时奉陪的样子,不管是打架还是别的什么傻逼事。

那时电影院里上映正火的是x公司新出的英雄系列电影,据说还不错。当时并不是考试季,还算得空,他也就火速拉上周云徽一起去了。

 

“崔战,电影在那边,不在我脸上。”

“……”

崔战默默地转回了脸,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电影。但细思之后又觉得凭什么电影院里就一定要看电影?他寻思着那些小情侣来电影院里也没几个是来认真看电影的吧。

他刚坐直的身子又凑向了周云徽,对着周云徽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戴上眼镜之后居然还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人模狗样的。”虽然工作日中电影院的人并不多,但崔战还是压低了声音。“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云徽:“……”

他刚刚竟然以为这厮是想和他讨论剧情。

“我就当作你在夸我了。”周云徽越品越觉得这话没法接,想要把侧过的身子转回去安心看电影,被崔战一把把肩膀勾住了。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崔战继续小声说道,“你看看我这样如何。”

崔战说罢把左手端着的可乐嘬了一口,放进座位扶手上的槽里。这才腾出手缓缓拉下鼻梁上的3D眼镜。

 

“KRIS WU?”周云徽忍不住乐出了声,这不羁的表情像极了综艺节目里的某人,如果能再配上一根大金链子就更像了。

崔战立马配合地做了一个swag的手势,顺便对着周云徽抛出一个电力十足的wink。

所幸,二人的笑声被电影院的背景音效盖过。只不过这下是真的没人在看电影了。

 

两人闹的起劲。“哈哈哈哈哈”得几乎笑岔了气。崔战笑累了的时候就摆了摆手,表示不闹了,休战,他俩笑到极致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所以总是打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势来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崔战拿起自己的可乐,晃了晃感受不到液体的流动,这才发现已经见底。顺手就要越过周云徽去拿对方的那一杯。

崔战摸上可乐的时候,周云徽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崔战纳闷地转头,这下两人的鼻尖挨地实实的了。

 

“……”

“……”

 

“拿完了吗?挡着我看电影了。”周云徽扬起下巴,退远了一些。

崔战转过头看了看当前的剧情,主角们这是又回到了海底……?女主角有些柔情地道:“其实我们的关系,可以不只是朋友的。”

这都演到哪里了啊。

于是他又咻地一下转了回来,两人的鼻尖又猛地蹭上了。

“你确定你还看得懂?”

“……”

周云徽不吭声了。

 

周云徽在躲。崔战这下是确信了。不过像他这种人,对方越退他就越兴奋,越来劲。

 

“崔战,能离我远点不?”

“不行。”崔战条件反射地回答,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远一点?”

“他们现在都说我偷偷抽烟了。”

崔战一愣。捞起周云徽的T恤使劲一吸,果然是自己常抽的大中华的味道,难怪很久都闻不到高中时这人身上洗衣粉的味道了。

“我都说没有了他们还不相信,最后还是我说是去网吧蹭的才放过我。”周云徽3D眼镜下的眼神有点幽怨,“洗都洗不掉!”

崔战弄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喜悦比遗憾还要更多一点。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崔战沉声。

“下次别说这是烟味,说是崔战的味道。”

“……”



别问我为什么好像没有完结的亚子,因为后面发不出来。

就这样吧



-------------end



一些原文梗:

抱着一起睡觉啦

周火火和崔跑跑

我就喜欢他

怕鬼还踹鬼的周云徽

白绿色校服

搂后背

被迫(卡戎)分到一个组(孔明灯+十社)

照顾摔断腿的周云徽

缩写的加密通话

幸运硬币


一些私心好吃的场景:

#直男互掰

#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鬼屋出柜记

#怨|声|载|道的合作后突如其来的拥抱

#情敌变情人

#沾上男朋友的味道

#我们牵手、亲|亲但我们知道只是好兄弟(这是我真实的经历,我是那个傻看着两个女生亲的)


故事线很乱,但逻辑还是有的,如果认真看应该能看出来(?)

战徽真的很香,是俺心里的白月光,校园文不会写,胡写了4w,应该不会继续写啦

各位七夕节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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